小花狗不见啦

“把两只不值钱的手拍得通红”

【春满山河day2申时】梦登天

*雍王背景。



多年以后,面对病榻上瘦到几乎脱相的十三弟时,胤禛会想起自己登基前那个奇异的梦。那时他还是雍亲王,十三弟还在宗人府里,他总以为一切都还有圜转的余地。那时他只要一闭眼,便觉得险峰耸立,江海奔涌。梦里他却只有几岁光景,身轻似燕,座座大山,条条大江,而他穿梭其中,来去自如。


胤禛自以为得了神谕,便向佛教里面目狰狞,多头多臂的诸神祷告,而诸神并不回应他。他想起仓颉造字,有鬼夜哭,便向仓颉祈求,仓颉也并不现身,最后他想到,他穿梭江山之中犹如无物,说明这江山本就是虚无,没有道理不向虚瞑求祷。于是在这个命运的混沌之点,他向虚瞑之中虔敬的祷问着,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了神的回应,其形难述其状难名,仿佛日光落在皮肤上,阵阵温热无法捕捉。神告诉他:梦中之物只合在梦中找寻。胤禛颤抖着回答,可是我终于要醒来,难道我醒来也是几岁孩童,江山也是虚幻吗。神答复的不知所云,你要做帝王,此地此刻便已做成,无谓时间流失与否,燃烧的火焰永不熄灭。可你要做的是人间的皇帝,少年人,真爱是要冒着失掉性命的危险的。


再一睁眼胤禛已经到了行宫,他本欲悄悄躲起来,却发现旁人似乎看不见他,像他穿过别人一样轻易的穿过他,胤禛心中大骇,自己莫不是魂魄离体,看到了未来的光景。却见旁边房门一开,走出自己十三弟。


十三弟辫如漆染,月夜下走起路来如涌泉,衬得身上华服长佩都失了颜色。胤禛心里一酸,他有十几年都没有见到这样的十三弟了。他不觉叫出声来。胤祥疑惑地回头,似乎是不敢相信似的眨了眨眼,朝他走过来。


“你,你能看见我?”


胤祥莞尔一笑,连这笑容都让胤禛觉得熟悉到有些心酸,他登基之后甚少见到十三弟这样不加掩饰的笑容了。


“我当然认得你,你不是我四哥么?”


胤禛本以为自己是见到了未来的光景,现在一看却仿佛回到了过去。胤祥把他从背光处抱起,抱到月光下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

胤禛环顾四周,逐渐认出了这里,这里是皇阿玛的行宫。


“十三弟,你要去哪里?”胤禛焦虑起来,他仿佛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。


“我?你不是知道吗?”胤祥回头看一眼主屋,刚刚和四哥与邬先生的话还犹在耳边。“我要替我的四哥,去见太子啊。”


苍天果不负我!胤禛心里大喜,觉得他回到了那个可以改变一切的时刻,这么多年来他坚持回溯检验,他坚信在他和胤祥并肩而行的路上,一定有一个关键的时间点,失以毫厘,差以千里的时刻。


“你不要去!”胤禛急得抱住了胤祥的腰,“十三弟,你不能去。”


胤祥看了一看前厅,似乎是在评估太子能等而此刻眼前的胤禛不能,他弯下腰,笑意盈盈地看着只及自己腰际的四哥:“为什么?”


因为你会答应不能答应的请求,你要报答并不存在的恩情。


“为什么呀?”胤祥用手指抚过胤禛的眉骨,鼻梁,及至嘴唇,皮肤和毛发辗出轻微的声响,真实的几乎不像梦境。


“因为不好,你去了会不好。”


胤祥脸上笑意更盛:“你是说我去了会不好,还是说我替四哥去这个主意不好?”


俱不好。胤禛几乎要脱口而出,但脑子里有一道东西抗拒着,似一道沉重的石门阻隔了他的言语。


胤祥见他欲言又止,把他抱起来,抱得比自己还高,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放下来,用帕子抹掉他急出来的眼泪:“你说的不好,你当我四哥不知道吗?你当我不清楚吗?何况,以邬先生之智,我四哥一时看不出,他也能看出的,邬先生也没有拦我。”


“那你还要去吗?”


胤祥把帕子递给他:“我当然要去,我四哥信命,我自然也信,不好也是我的命了,眼泪是洗不掉命运的。”


胤祥转身欲走,却又急急转身,脸上无限柔情:“四哥,你这一生,今晚我也算见了大半了。”胤祥朝前厅走去,宫殿在胤禛身后坍塌倾圮,扬起无数灰尘,他面目模糊地睁着眼,看着胤祥走进了一个不能回头的悲剧,走进了自己的命运,这场梦由一切奔涌而来,又弥散入万物。


“你看看你,当初还是你劝朕不要哭的,如今怎么自己先哭起来了?”看着病榻上允祥眼角泛红,雍正心里也心酸不已。


“皇上恕臣无状,皇上允臣到西山养病,臣这是,感激涕零。”被胤禛点出,允祥强自忍着不落泪,一句话回得断断续续,惹得胤禛眼里也蓄了泪。


“皇上心性坚韧,臣何来机会劝皇上,莫不是后宫里哪位佳人红袖添香,皇上记岔了?”见胤禛这样,允祥极力开解他,他有预感,这恐怕是——


“在朕的梦里,梦里朕只有几岁,你不听朕的劝,还想抵赖不成?”


“臣不敢,”允祥惨白的面容上浮上一丝笑意,“那定是上天怜臣,不曾得见四哥小时候真容,特意在梦中让臣一见,以了心愿。”


“这就是了,你还比朕小七岁呢。”


允祥往窗外看去,二三月是桃李占断春风的时候了,池塘里曾经舒卷开合的绿荷菡萏,还是一片翠减红衰之意。他忍着剧痛,微微伸手,覆上了塌边胤禛的手。胤禛的视线顺着允祥枯瘦的手指看到他枯槁的脸上,以目光刻画出他眉骨,鼻翼的阴影,皲裂的双唇,他微微低头,帝王的温暖濡润于口舌之上,抵达胸臆之间,随血脉透进肺腑,流遍周身。允祥微微张口喘息,胤禛顺着他脸上的泪痕吻上他的眼睛,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月光在经脉中流淌,春风吹酥了骨髓,一生所历无数苦楚风霜,都在此刻被洗涤干净。俩人的喘息彼此追逐交融,似阵阵杀伐,如絮絮低语,最后归于寂然。


胤禛吻得两眼水汪汪的,允祥欲给他擦,却又抬不起手来,他眨眨眼,看着胤禛的眼睛:“阿哥的眼睛,跟我在梦里见的一模一样,世人无缘得见天颜真是他们的福分。我想,任谁见了这双眼睛,熬干心血也嫌不够的。”


那个一切都坍塌,都化为乌有的梦,正在黑暗中日日夜夜朝他们奔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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